“头腾”大战硝烟再起

1 月 7 日，字节跳动副总裁谢欣在微头条发文称，由于微信开放平台的不开放，“飞书文档”微信小程序已经在审核流程上被卡将近两个月了。在这个过程中，腾讯没有给出任何回应和理由，只是说，“此应用在安全审核中”，不做进一步处理。

四天之后，飞书官方账号再发文表示，“截至目前，腾讯微信一直未回应为何无理由封禁飞书，我们曾尝试多次联系微信人工客服，发现根本无法联系上。”

字节两次控诉，腾讯保持沉默

目前，飞书作为企业协作平台为中小企业服务。根据谢欣的说法，腾讯微信对飞书的封杀是从 2020 年初开始的，并且一直没有给出理由。

一年多的时间，字节没有公开发声，而这次使得副总裁亲自下场的直接原因是由于疫情反复带来的协作工具的使用增长，而长久以来的审核未果给字节带来了一定的损失。

“最近，很多企业因为疫情反复又紧张了起来，远程办公再次成为一种重要的工作模式。我们希望腾讯能够从公平、公正的立场出发，停止无理由的封杀。”谢欣表示。

疫情是带动协作软件市场大热的重要因素。今年 3 月，中国市场效率办公类产品的总使用时长同比增加了 20 倍，几乎接近了即时通讯。腾讯旗下的企业微信、腾讯文档、腾讯会议，阿里主打企业协作的钉钉等都趁势拿下了不错的市场份额。

腾讯会议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达到了 1000 万的日活量，而企业微信截至去年 5 月使用企业达数百万，拥有 2.5 亿用户。钉钉更是这次热潮中的大赢家，去年 3 月底，用户数就超过了 3 亿。而字节的飞书，虽然已被小米使用，但整体上品牌知名度和市场份额上都还不高。这次疫情反复，多地开始实施隔离、在家办公政策，对于办公协作市场来说也是一次机会。

飞书文档审核截图，来源：谢欣

谢欣的言论引发了很多媒体报道，但微信并没有作出回应。今天，飞书官方除了再次抗议外，也开始给腾讯施加舆论压力。

飞书官方表示，在腾讯新闻 App 内，相关媒体报道的分享转发按钮彻底消失了，而在腾讯新闻内搜索“腾讯封禁飞书”，其资讯页搜索结果不会出现相关新闻报道。“我们希望腾讯新闻作为一个新闻平台，能够公平、公正、客观地呈现报道，停止干预舆论传播秩序。”经笔者查证，在腾讯新闻 App 内确实已经没有了相关报道。

不过，截至本文发出，微信仍没有对此事作出回应。

来源：飞书

腾讯“封杀”，并不代表垄断？

回顾 18 年，腾讯旗下微信、QQ 先后封禁字节跳动公司旗下的抖音短视频、火山小视频、西瓜视频，以及快手和微视 5 款短视频产品时，腾讯副总裁林松涛表示，“这有政策法规的原因，也要看微信的规则。”不过，具体是什么政策法规、什么微信规则，腾讯至今都没有做出明确解释。

当然，被腾讯“封禁”的企业不止字节跳动。

有媒体统计，目前已经有 14 个产品遭遇过腾讯“封禁”。在过去十多年间，快的、网易、淘宝、支付宝、网易云、易到用车等多款 App 都“享受”过腾讯的“封禁待遇”。2019 年，头条的多闪、王欣的马桶 MT、罗永浩的聊天宝等先后发布，毫无意外，腾讯也都对其进行了封杀。目前多闪、马桶 MT 已经成为往事，聊天宝名存实亡。

这次，谢欣除了提出抗议，还提到了最近很多企业都很敏感的“垄断”。“我们尊重腾讯在社交领域拥有的绝对市场地位和影响力，但对于‘微信开放平台针对飞书不开放’，并且依赖垄断地位，封杀飞书伤及企业用户体验的做法不认可。”

实际上，在这次谢欣发声之前，西瓜视频总裁就已经以“垄断”为名，公开抗议过。

去年 12 月 29 日，任利锋表示，目前国家推动的反垄断将有利于整个中视频行业发展，用户在朋友圈和微信里分享西瓜视频的行为被无理由封禁，这是“没有道理的”。他表示，利用社交垄断优势阻断用户分享内容的正当需求，对用户和行业健康发展都不利。

知乎答主“游云庭律师”指出，腾讯封杀字节跳动的原因和 Facebook 近期被美国联邦贸易委员会起诉的案例很像，Facebook 被起诉是因为屏蔽了竞争对手的开放平台接口，涉嫌滥用市场支配地位，腾讯不但屏蔽字节的开放平台接口，还连他们域名也一锅端，不准在微信分享，这种平台公司的屏蔽行为对竞争秩序有很大破坏。

不过，法律从业人员肖海（化名）告诉 InfoQ，该事件涉及的并非垄断，而是可能涉嫌不正当竞争。

肖海表示，目前，根据规定主要有三种垄断行为：一是经营者达成垄断协议，比如头部几家企业达成协议，市场价格不能低于多少或者不能高于多少；二是经营者滥用市场支配地位，比如市场占有率比较高的企业以一个明显的低价或者高价出售商品或者服务；三是具有或者可能具有排除、限制竞争效果的经营者集中，比如 Top1 企业想收购 Top2 企业。

而不正当竞争是指，在市场经营中，为了达成某种目的采取了不当的手段，比如山寨、商业贿赂、非法获取商业秘密。腾讯禁止飞书的行为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则可能会涉嫌违反《反不正当竞争法》的第十二条。

注：这一条是 2017 年反不正当竞争法修订时增加的条款，被业界称为“互联网专条”。其中十二条采用了“3+1”的模式，描述了三种具体的行为和一条“兜底性条款”。

具体行为是：（一）未经其他经营者同意，在其合法提供的网络产品或者服务中，插入链接、强制进行目标跳转；（二）误导、欺骗、强迫用户修改、关闭、卸载其他经营者合法提供的网络产品或者服务；（三）恶意对其他经营者合法提供的网络产品或者服务实施不兼容；（四）其他妨碍、破坏其他经营者合法提供的网络产品或者服务正常运行的行为。

肖海认为，腾讯封闭头条的行为，涉嫌违反其中的第三项，但是需要证据证明腾讯存在恶意。如果没有合理的理由，那腾讯可能会涉嫌不正当竞争。所以，现在一切就要看腾讯是否可以给出一个比较正当的理由。

字节跳动开始触动腾讯核心业务

与 20 多岁的腾讯相比，12 年成立的字节跳动算是“后浪”，但已经成为没人能忽视的存在。

腾讯主导社交与长视频领域多年。根据 2020 年 Q3 财报显示，腾讯微信及 WeChat 的月活跃帐户为 12.1 亿，同时社交网络带来收入 283.80 亿元，同比增长了 29%。微信小程序的日活量达到了 4 亿多，覆盖超过 200 个细分行业，“小程序从业者”536 万，微信生态里活跃的第三方服务商已超过 4 万家。在长视频领域，腾讯视频付费用户规模达到 1.2 亿，同比增长 20%。

但在短视频领域，腾讯的产品还是不够能打。

截至 2020 年 8 月，连同抖音火山版在内，抖音日活已经突破 6 亿，西瓜视频日活 1.6 亿。而作为腾讯短视频产品矩阵的排头兵，微视 2020 年目标是日活达到 5000 万，两者差异仍旧悬殊。

腾讯短视频的“另一条腿”是视频号。背靠微信巨大的流量，截至 2020 年 6 月，视频号用户已经达到了 2 亿。10 月，视频号上线直播间，打通了微信小商店，并对标剪映上线了视频剪辑软件。12 月，直播功能增加了美颜、滤镜和连麦，上线了微信豆。

同时，字节跳动也将触角伸到了长视频领域。在 2020 西瓜 PLAY 好奇心大会上，西瓜视频总裁任利锋正式宣布，未来一年里，西瓜视频将至少拿出 20 亿元用于补贴“中视频”赛道，重点鼓励优秀的视频创作者。这项战略调整，对于腾讯来说并非好事。

除了视频，字节跳动与腾讯已经在多个领域展开竞争。

在对腾讯尤为重要的游戏领域，字节跳动在 2019 年 2 月，凭着《消灭病毒》的爆量表现，拉开了进军超休闲游戏领域的帷幕。

之前，字节跳动通过并购的方式，买入了墨鵾科技、大眼星空和深极智能三家游戏开发公司。2020 年，字节跳动通过战略融资的方式，入手了动漫游戏开发商神罗互娱、手机游戏开发运营商有爱互娱，以及欧美休闲手游开发商 MYBO。此外，北京比特漫步科技有限公司等也已被纳入“字节系”。

在腾讯重点布局的影视及网络文学领域，字节跳动将今日头条小说频道更新为“番茄小说”品牌，并宣布全部免费。2020 年，字节跳动参与了九库文学网的千万级人民币 A 轮融资，战略投资了鼎甜文化、塔读文学和掌阅科技，还先后入股了涉及网络文学的秀闻科技、吾里文化。此外，字节在医疗、教育、金融等方面都开始加紧布局。

竞争不止，字节的野心也不止于腾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