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篇大文章”、“新质生产力”是 2024 年银行业的“长周期大命题”,而 2024 年一季度上市银行公布的业务和净息差数据,也进一步提醒银行业“长周期大命题”带来的艰巨挑战,国家金融监督管理总局日前刚刚印发了《国家金融监督管理总局关于银行业保险业做好金融“五篇大文章”的指导意见【金发(2024)11 号】》,银行业的高管们也已经在各种媒体、场合齐声表态落实“长周期大命题”的决心,但现实任务依然困难重重,“轻舟”如何渡过“万重山”,既要银行业“齐心协力”,也要“各显神通”。笔者以自己对行业的“粗浅”观察,聊聊对落实“长周期大命题”的几点思考。
摒弃过度竞争,建立分工协作
金融机构“做大”已经不是问题了,“做强”才是核心任务,但是“做强”体现在哪里?不是国内同类型金融机构在一块有限空间中的“博弈”,而是对外,与其他国家金融机构相比的“强”;对内,服务“人民”能力的“强”。
需要对过去较长时间里日益增强,且已过度强化的“博弈”式市场竞争意识进行调整,对金融机构的“站位”进行调整,对“价值观”、“业绩观”进行调整,也就是中央金融委员会办公室、中央金融工作委员会屡次发文提及的破除“金融精英论”“唯金钱论”“西方看齐论”等错误思想,以“政治性”、“人民性”、“高质量服务”重塑银行“价值观”、“业绩观”以及最为重要的“考核体系”,从“考核体系”上打破过度“博弈”式竞争意识。
充分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方面的决定作用,但只有收敛过度“博弈”,才能建立“分工协作”的金融机构,才能达到实现金融强国建设的要求。摒弃“开门红”、“旺季营销”中“指标至上”的定位思想,以“人民”的“开门红”作为银行的“开门红”,以“人民”的“旺季”作为银行的“旺季”,以“高质量服务”为目的开展数字化转型,以“功能性”为先考量“盈利性”,以“可持续经营”为基础看待“盈利”,而非以“排名”、“速度”为目标看待盈利。金融行业需要的是信息共享和高度自律,“人民”是服务对象,而非争夺对象,“卷”要对外,而不是对内。
盘点数字资产,优化数字架构
数字化转型是国家政策大方向,必须坚定不移。数字中国需要数字经济,数字经济需要数字金融,数字金融做不好,会拖数字经济的“后腿”,会拖数字中国的“后腿”。
但企业转型是要讲质量的,一件“高科技”的事情,也应该是一件“高质量”的事情。所以,有必要认真回顾近几年的数字化进程,做好“复盘”。
盘点数字资产,从业务的数字化战略、数字化需求到技术实现的数字化系统、系统中沉淀的数据资产,全面认真盘点所有数字资产,不能上百套甚至数百套系统堆在那里,依旧是结构不清、关系紊乱、数据参差的,依旧存在业务链路不明、业务连续性不稳的重大隐患,依旧是缺乏规划、想啥做啥的随机管理。
今年是银行面对“五篇大文章”、面对“高质量服务”全面调整资产负债结构的一年,也同样是盘点数字资产、优化数字架构的一年,以“高质量服务”为目的开展的数字化转型工作,其自身不能是低质低效的。监管机构在未来五年“数字金融”大文章发展目标中,也明确提到“数字化转型成效明显,数字化经营管理体系基本建成,数字化服务广泛普及”,这是需要优化数字架构才能真正做到的。
掌握花钱本领,把控转型方向
虽然息差在收窄,业绩在为难,但是,数字化转型工作依然要随着时代的发展而前进,数字化本身是无法被真正停止的进程,只不过,数字化的过程是需要“精打细算”、“远近结合”的,银行业的信息化历史长达四十余年,从战略规划到 IT 管理到工程实现,早就该有自己完整的方法理论和实施工艺了。
大型银行的企业级转型工程开展至今也有十余年的时间了,但相关方法的总结、宣传依然有诸多不足,系统设计需要保密,但工程方法是需要行业集体创新、共同进步的,银行业在这方面依然过于“保护”,以至于在整体转型、工程管理经验上,“轶事”多于“事实”,“故事”引发“事故”。这方面也需要中小银行认真学习企业转型、企业架构、业务架构方法论,这些方法论学的是如何围绕“目标”去“花钱”才能更有价值的本领,而不仅是系统设计,是需要银行管理层认真学习,在业务侧深度普及其思维方式的方法论。
越是资金少、技术资源有限的银行,越是该学会如何“花钱”,而不是反过来,越是资金多、IT 资源充裕的大型银行反倒更关注如何“花钱”比较经济。中小银行更需要在当前的环境下,能够切实从自身出发掌控自己的转型方向和落地方法,要采取能把“能力”(尤其是架构能力,这是实操层面的“系统观念”)留在自己身上的方式开展转型项目,这里边没有学不会的东西,只有不下决心就做不到的东西,而且,数字化转型、企业架构、业务架构实践已经是非常有“中国特色”的实践领域了,很适合按照国内实践经验去践行“中国特色金融发展之路”。
筑牢数据基础,发挥要素价值
数字化转型是围绕新生产要素展开的全面转型,而利用好数据要素,不仅仅是要学好数据的“加减乘除”,而是学会将其他生产要素,将目之所及的所有事物都转化成“数据叙事”的本领,“眼”中有数,“心”里才能有数,基于充裕、牢固的数据基础,才有要素价值的发挥。
而且,要素价值的发挥不是只聚集在数据平台、数据中台、数据湖仓建设上,除了必要的基础设施之外,更重要的是数据发挥作用的“田间地头”、“急难愁盼”,每一个工作岗位的数据环境如何、数据对每一个工作岗位的价值如何、每一个工作流程如何使用数据最有价值也最顺畅,这些是需要“蹲点”去思考、创新的问题,也是盘活“数据资产”的关键。“数据”要活在“一线”,而不是活在“数仓”,对“一线”没有最终价值的数据,“数仓”里堆得再多也是无用。
要让“一线”学会“眼”里有数,要让“数据”对“一线”真的有用,如此,“数据”才能真正成为“资产”,成为企业可以创造未来价值的资源。如果在“一线”发挥不出数据的作用,银行就该重新思考数字化的方向了,毕竟,为“人民”服务的“触点”就在“一线”,“人民”感受到的服务、体验、质量都在“一线”,无论是线上服务还是线下服务都是如此,都要秉持“一线”思维来谈数据价值。
新质生产力,造就新银行,服务新经济
能够落实“五篇大文章”、深度推动数字化转型、管理好数字资产、掌控好转型方向、发挥好要素价值靠的是什么?是驾驭“新质生产力”,建设“新银行”。“新质生产力”中最容易被认知到的是“金融科技”、“数字金融”,而不容易被注意到或者投入还远远不足的则是“人”和“方法”。
“人”是通用型可转换“新质生产力”,既是“新质生产力”的重要载体,更是“新质生产力”的创造者,对“数字人才”的培养是企业驾驭“新质生产力”的必行之路,而“全局性结构化思维”、对“基础数据”的定义能力是“数字人才”的底层能力,不懂数据、不知结构、不了全局,很难成为优秀的“数字人才”,因为数字化的意义就在于降低了人们了解全局的“门槛”、增加了人们参与数字化的“手段”、缩短了人们与数据的“距离”。
不少银行在数据应用的“外线作战”,也即技术侧的建设上有了一定的投入,“外线作战”还可以继续发展,但也到了深入开展数据应用的“内线作战”,也即直达“一线”业务岗位的数据基础能力建设的时候了。
“方法”是提升“人”的工作效率、发挥“科技工具”价值的途径,没有“方法”的创新,就没有新的“金融服务”涌现,企业中大部分的能力创新都是“方法”创新,“新质生产力”理论中提到的“要素组合”等都属于“方法”创新,没有对数字化经验的成熟总结,深度复盘,形不成可统一的“企业通识”,可聚合力量的“企业套路”,怎么可能开展有效、节约的转型工作?
方法论非但不虚,而且很实,是经验的升华和传播手段,是银行最需要培育也最有条件培育的“新质生产力”,是“过河”时经常能摸到“石头”的关键。只有创新方法手段、符合时代特征、适合环境背景,才能建设好“新银行”,服务好“新经济”。
“方法”是知识的一种表现形式,数字经济本质上是知识经济,“数字经济”的“数据要素 X”效应,来自于知识而非数据本身,“数字银行”本质上是“知识银行”,囊括了银行以及银行所服务的各个行业的知识,银行业应该成为巨大的知识库,要具备对各个行业的发展该有的“知识”与“洞见”,而不是钻研各种高成本、低效率、互相伤害的拼刺刀“营销”手段,“知识银行”体现的才是国家提倡的银行“专业性”,基于“知识”也更有可能建立起分工协作的金融机构体系。
银行业面临的挑战是巨大的,改变长久以来的经营思路也是很困难的,但这是时代的、国家的发展方向,是坚定不移走“中国特色金融发展之路”所该做的思考与行动。
作者介绍
付晓岩,《企业级业务架构设计:方法论与实践》、《银行数字化转型》和《聚合架构:面向数字生态的构件化企业架构》三书作者。北京天润聚粮咨询服务有限公司执行董事总经理,数孪模型科技公司高级副总裁;工业和信息化重点领域数字化转型与人工智能产业人才基地专家委员会副主任;中国计算机学会软件工程专委会委员、数字金融分会首批执行委员;信通院企业架构推进中心、组装式推进中心技术专家;中华全国数字化人才培育联盟专家委员会特聘专家;工信部中小企业发展促进中心产教融合产业实践教授;国家工程实验室金融大数据应用与安全研究中心研究员;CIC 金融科技与数字经济发展专家委员会成员;国家互联网数据中心产业技术创新战略联盟专家委员会副主任专家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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