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节跳动“代码抄袭”风波：前美摄员工入职酿祸，被判赔 8266.8 万元

整理 | 卫华、Tina

2 月 13 日上午，美摄科技发布《关于美摄公司起诉字节跳动旗下抖音等 8 款产品代码抄袭系列案终审胜诉的声明》。声明称近日，美摄起诉字节跳动旗下抖音等 8 款产品代码抄袭系列案，历经三年七个月，终于迎来终审判决。

2021 年 5 月，美摄称发现抖音软件的音视频编辑处理等功能代码大量抄袭其享有著作权的美摄 SDK 软件。经进一步比对分析，美摄公司发现字节跳动旗下的剪映、巨量创意、Faceu 激萌、图虫、轻颜相机、多闪、火山引擎 VESDK 等产品也存在类似侵权问题。为此，美摄以侵害计算机软件著作权为由，将字节跳动及其关联公司分别诉至北京知识产权法院和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并提起侵害技术秘密诉讼。

2023 年 6 月底和 2024 年 5 月底，北京知识产权法院和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先后作出一审判决，认定字节跳动及其关联公司侵害美摄 SDK 软件著作权，判令其赔偿美摄公司经济损失及合理支出共计约 2670.4 万元。双方均对判决结果不满，上诉至最高人民法院。

现在最高人民法院作出终审判决，维持一审判决侵权认定的同时，对一审判决损害赔偿额偏低予以改判。二审判决判令抖音公司及其关联公司立即停止侵害美摄 SDK 软件著作权的行为，向美摄公司赔礼道歉，抖音公司及某员工立即停止侵害美摄公司技术秘密的行为，九案赔偿经济损失及合理支出共计约 8266.8 万元。

最高人民法院二审生效判决的主要认定：

1. 抖音公司及其关联公司拒绝提交软件源代码，法院根据目标代码反编译比对鉴定及软件特有内容雷同认定被诉软件代码抄袭成立；

2. 抖音公司及其关联公司通过某员工接触美摄公司软件代码，抖音公司及某员工均侵害了美摄公司的技术秘密；

3. 抖音公司及其关联公司应承担停止侵权、赔礼道歉、赔偿损失等法律责任。

美摄如何证明“抄袭”的？

根据美摄声明里的说法，该案依据反编译鉴定结果推定侵权成立，这一技术事实认证路径，也说明企业需要加强代码溯源管理能力。

这个案件的判决也对行业内其他企业起到了警示作用，涉案员工从美摄跳槽至字节后复制前雇主代码，最终导致企业承担 8266.8 万元的赔偿责任。所以员工的技术行为合规性已成为企业不可推卸的管理责任，企业需要强化代码使用合规培训。

另外，美摄在中美两地同步起诉字节：2021 年 5 月美摄科技还以相同理由和案由在美国对 TikTok 提起诉讼。目前，海外官司还没结束。

去年 4 月 23 日，美国法院驳回了美摄的起诉，但允许他们修改诉状，要求说明在美国境内实施了哪些“促进犯罪的行为”。在修订后的诉状中，美摄添加了一大段关于在美国境内实施的“促进犯罪行为”的指控。

而被告针对美摄的指控辩称，字节没有在美国实施任何促进犯罪的行为，因为“盗用操作”完全发生在中国，而且“根据美摄的说法，这些软件是在中国创建、盗用并用于创建软件的——并不能证明盗用行为在美国‘正在进行’”。但美法院认为，这一指控足以得出合理的推论，即被告在美国使用了原告的商业秘密来销售其服务，“或至少在美国实施了促进此类销售的行为。”

就在前几天，彭博社发布了关于海外官司的最新报道。根据报道，海外司法审查可能要求 TikTok 提交核心产品的源代码。在 2 月 7 日美国法院发布的命令中，主审法官 Kendall J. Newman 表示，尽管美摄提供了数百万行源代码，声称其中包含其商业机密，但缺乏足够的信息，法院裁定该公司需向 TikTok 提供更详细的指控细节，以便案件继续进行。

作为技术人，我们对美摄最初是如何识别“抄袭”的过程特别感兴趣。

2021 年，美摄科技发表公众号文章称，经众多合作伙伴的提醒，他们对比发现，“自 2018 年 11 月 1 日“抖音”3.0 版本至今，其实现视音频编辑处理等功能的相关软件代码，大量抄袭自美摄科技享有著作权的相关美摄软件。”

然后根据在美国披露的起诉文件，美摄称字节通过美摄的前员工 Jing Xie 先生获得了美摄的源代码。Jing Xie 于 2007 年开始在美摄关联公司任职，并于 2015 年 3 月开始在美摄下属公司任职。

作为 C++ 研发工程师，Jing Xie“直接参与了美摄软件的开发以及后续各版本的升级，直至 2015 年 6 月 8 日左右辞职”。并且在任职期间“有权访问和控制美摄的商业秘密、专有软件代码和 / 或其他机密信息”。

2021 年 3 月，美摄审查了 SVN 日志，发现 Jing Xie“在或约于 2015 年 6 月 3 日下载并复制了美摄的源代码和/或其他机密信息。”并且任职期间，其在“SVN 系统”中修改美摄软件时，首先要检查“代码库的相应子树，以获得所谓的‘工作副本’” 。

美摄指出，字节跳动的其他六款应用也有代码抄袭的痕迹，其中很多都有相同的功能名称，甚至拼写错误的代码都是从美摄源代码中复制而来的。比如，美摄 SDK 软件某函数名中将 Format 拼错为 Foramt。

起诉文件中还指出，被告从谢先生手中非法获取了美摄的专有软件代码，并且知道或有理由知道该软件代码是通过不正当手段获取的。美摄方面还称，“据了解和确信，在 2020 年 4 月左右，字节跳动还采取措施混淆其软件代码，以掩盖其侵权行为。”

美国法院一再驳回索赔要求，认为“投诉缺乏足够的信息说明哪些未注册的版权作品被侵权。”因此，在美国起诉过程中，美摄还要求字节披露 TikTok 全部源代码。

抖音副总裁回应代码争议：涉事员工已离职

针对美摄科技发布的声明，抖音集团副总裁李亮 2 月 13 日下午在微博回应称，相关代码是一名从美摄离职两年半后加入字节的工程师所写的。他在字节工作期间，写代码时重复使用了一部分在美摄工作时写过的代码（经司法鉴定，相关重复代码占比很小，不超过美摄软件的 4%、抖音的 0.8%）。

随后，李亮纠正说，相关重复代码实际是“不超过抖音某一模块相关函数总量的 0.8%”，这个 0.8%是指 VESDK（视频编辑工具包）中涉及重复代码的函数占比，并非抖音代码占比。

据李亮介绍，“这种行为，属于严重违规，公司是明令禁止的，目前该员工也已经离职。”事情发生后，字节针对技术人员组织了多次合规培训，还对历史代码进行了系统排查。

值得注意的是，李亮认为，美摄曾向美国法院申请打印 1215 页 TikTok 源代码的行为“非常险恶”，不仅明显超过了案件审理的必要，更可能导致整个 TikTok 的源代码技术泄露。最后经律师抗辩，美国法院驳回了美摄的请求。

李亮的回应也在微博、X 等平台上掀起了热烈的讨论。如果该案件主要在于“员工”个人行为，借用一位网友的话来说就是：“大厂招聘一名员工的成本有多高？字节给出的参考价格是：8266.8 万元。”

参考链接：

https://mp.weixin.qq.com/s/6id2VoScxb5uJWFKFYkXJw

https://casetext.com/case/beijing-meishe-network-tech-co-v-tiktok-inc-5

https://law.justia.com/cases/federal/district-courts/california/candce/3:2023cv06012/421162/465/

https://news.bloomberglaw.com/us-law-week/chinese-company-must-detail-trade-secrets-tiktok-allegedly-stol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