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 | 华卫、核子可乐
近日，英国芯片设计公司 Arm 正计划撤销对高通的一项关键许可，这项许可允许高通基于 Arm 架构开展芯片设计。一旦许可被撤回，高通可能将被迫停止销售基于 Arm 设计的产品。根据一份文件，Arm 已经向高通发出取消其架构许可协议的 60 天通知。
消息一出，Arm 和高通的股价都一度下跌，这表明投资者担心双方都将受到此番冲突的影响。最新进展是，两家公司将通过 12 月的庭审来解决 Arm 提出的违约索赔以及高通方面的反诉。
高通方面的发言人指出：
“Arm 永远是这样——以各种毫无依据的威胁对长期合作伙伴加以胁迫，干预我们性能领先的 CPU 产品线，并一门心思想要提高专利费率，丝毫不顾我们在架构许可下应当享受的广泛权利。随着 12 月庭审的监控，Arm 绝望之下的伎俩似乎是在破坏法律程序，其终止协议的请求完全没有根据。我们坚信，高通根据与 Arm 协议所应享受的权利将得到支持。Arm 这种反竞争行为根本无法容忍。”
而 Arm 方面的说法是：
“在高通多次严重违反 Arm 许可协议之后，我们别无选择，只能采取正式行动要求高通纠正其违约行为，否则对方将面临终止协议的后果。此举对于保护 Arm 自身乃至维护由各合作伙伴 30 余年来建立起的无与伦比的生态系统都具有重要意义。Arm 已经为 12 月的庭审做好了充分准备，也坚信院方会做出有利于 Arm 的判决。”
纠纷爆发的源头
Arm 和高通两家公司陷入法律纠纷已有两年光景，争执的焦点集中在 Nuvia 身上。该公司于 2021 年被高通收购，且同样属于 Arm 的授权许可方。Nuvia 在微处理器设计方面积累深厚，如今在高通旗下负责向惠普、微软等客户出售新型个人电脑芯片，这些处理器成为新一代 AI PC 笔记本电脑中的关键组件。
前不久，高通宣布计划将 Nuvia 的 Oryon 设计方案引入其广泛部署的骁龙智能手机芯片当中。Arm 则提到，此举违反了其与高通之间的许可，并要求后者不得使用在 Nuvia 被收购之前设计的处理器成果。根据 Arm 在美国特拉华州地方法院提起的原始诉讼，这些设计成果不得在未经许可的情况下被直接转让给高通。由于谈判未能达成和解，Arm 对 Nuvia 的许可已经于 2023 年 2 月终止。
Arm 认为，高通现在应该与其重新谈判许可条款，而非直接继承 Nuvia 的版本。高通公司则辩称，其现有协议已经涵盖了所收购公司，即芯片设计初创企业 Nuvia 的经营活动。
Arm 由日本巨头软银（SoftBank）控股，基本商业模式是以授权形式向其他企业提供半导体设计蓝图，主要面向两类客户：一类是使用其设计作为芯片基础的公司，另外一种就是自行制造半导体且仅使用 Arm 指令集的公司，其中指令集是指芯片用于运行操作系统等软件的基础计算机代码。与芯片行业的其他从业厂商一样，高通同样依赖于 Arm 提供的指令集。
如果 Arm 坚持终止许可，那么高通将无法在 Arm 指令集的基础上开展自己的设计。尽管他们仍然可以通过独立产品协议获取 Arm 设计蓝图的授权，但这会导致项目遭遇严重延误，同时浪费掉大量人力物力重复补全必要的工作，成本恐怕会相当高昂。
彭博社情报分析师 Tamlin Bason 与 Kunjan Sobhani 在一份研究报告中写道，“Arm 对高通撤销架构许可的举动，似乎是为了在双方 12 月 16 日的庭审之前给自己积攒筹码。我们的观点是：Arm 对高通的诉讼很可能以协商形式告终，最终高通将继续拥有根据 Arm 架构设计定制芯片的权利，但专利费率要高于当初 Nuvia 享受的价位。”
Arm 疯狂“发难”的背后
有观点指出，对 Arm 来说，这可能是一场“自毁长城的搏杀”。除了英伟达和苹果之外，Arm 的粗暴打压恐怕是在逼着客户全力向 RISC-V 架构迁移。
那么，Arm 为什么要这样做？
首先可以想到的是，新一代骁龙 Elite 智能手机芯片会影响到 Arm 即将发布的季度业绩和收入预期。按照专利使用费收入计算，高通是 Arm 最大的客户。之前的智能手机芯片（第三代骁龙 8）在 TLA 协议之下使用到 Arm v9 Cortex 核心。而从 v9 TLA 转为 v8 ALA 协议确实会明显削减专利费率。根据公开信息，这将让高通为每块芯片支付的专利费率从 4.5% 到 5% 下降至 2% 到 2.5%。
然而，这四分之一到一半的降幅，并不足以证明 Arm 此番疯狂“发难”的合理性。所以还有另外一个可能的原因，那就是 Oryon v2 这款芯片太强。它似乎采用了全新的微架构，高通公布的功耗和性能数字，根本就不像是能简单从台积电 N4P 到 N3E 制程就能解释的，所以应该不只是来自对 Oryon v1 的小小设计转变。
而且，Oryon v2 似乎是 Nuvia 团队加入高通之后打造的全新设计成果。如果情况真是这样，则意味着这款 CPU 的 IP 理论上不在诉讼范围之内。
下面来看双方的核心法律矛盾：
Nuvia 的 IP（设计和 RTL 代码）在高通的架构许可协议 (ALA) 下是否可以转让和生效？
Arm 是否有权以违约为由撤销高通的 ALA 协议？
如果 Oryon v2 真是从头开始自主研发而来，没有使用任何 Nuvia 原有 IP，那么理论上就不会受到第一条的影响。高通方面可能冻结了所有 Nuvia IP，并在 2021 年的某一时间开始推进全新设计。如今发布的 Oryon v2（计划于 2025 年 1 月投放市场），正好符合典型的半导体产品生命周期。
Arm 似乎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而且准备了大量证据文件。所以诉讼本身赢不赢已经不是重点，Arm 明显下定了决心：第一条根本不重要，让第二条从实才是他们下一步战略的关键诉求。毕竟 Oryon v1 笔记本电脑芯片的市值额不到 2 亿美元，但即将于明年出货的 Oryon v2 智能手机芯片拥有数百亿美元潜在价值空间。
同时也有观点认为，两家公司的合作对双方都有利可图，但如果合作关系结束，Arm 将继续生存下去。因为高通依赖着 Arm，但 Arm 仍然有很多其他客户。高通可能会起诉要求退还为任何合同的剩余部分支付的款项，但苹果、英伟达、三星、联发科和许多其他公司将继续努力并继续向 Arm 付款。
两家公司的战略都变了
在此番纠纷爆发之前，两家公司曾经是亲密的合作伙伴，携手推动了智能手机行业的发展。高通每年销售数亿块处理器，每年出货的上亿部智能手机中都内置有其提供的芯片。可如今在新任领导班子的管理之下，两家公司推行的新战略正迫使这对曾经的“好兄弟”更多站在对立面上。
在 CEO Rene Haas 的领导下，Arm 正转向提供更为完整的设计，并可以直接将成果交付给签约制造商。Haas 强调，Arm 公司仍然由日本软银集团控股，对方要求其为自己的工程成果设定更高的投资回报。但这种业务转变侵犯了一部分 Arm 老客户的业务，其中就包括高通，他们一直在利用 Arm 技术开发自己的最终芯片。
与此同时，在 CEO Cristiano Amon 的指引下，高通公司则一步步放弃使用 Arm 的设计，优先考虑采用原研方案。这不仅使得高通成为 Arm 眼中利润贡献较弱的客户，其同时也在向着更多新领域扩张，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 Arm 长期盘踞的计算领域。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高通在许可纠纷方面有着丰富的斗争经验。该公司的大部分利润就来自出售其自有技术授权，而这正是移动无线通信中的关键组成部分。
高通的主要客户包括两大智能手机制造商、三星电子与苹果公司。2019 年高通在与苹果的大规模法律纽约中取得了胜利。除此之外，他们还在上诉法院赢下了与美国联邦贸易委员会之间的诉讼，该委员会曾指控高通公司在经营活动中采取“掠夺性”许可策略。
结 语
若两家公司不能化解矛盾，整个科技界或将因此遭受重大冲击。目前市面上多数高端手机都在使用高通制造的芯片，而且已经有几家厂商确认在即将推出的手机中使用全新骁龙 8 Elite 芯片。与此同时，最近兴起的 AI PC 笔记本电脑中搭载的高通骁龙 X Elite 芯片，采用的也是相同的 Arm 技术架构。
与多年以来笔记本电脑所使用的高发热量、高耗电量的传统英特尔 /AMD 芯片（采用的是 x86 技术架构）不同，AI PC 这种新型计算设备正引起市场的广泛关注。一旦高通失去授权许可，那么各家计算机、智能手机及其他设备制造商将不得不为自己下阶段的产品寻求替代芯片，而且行动必须要快。
参考链接：
https://www.androidcentral.com/phones/arm-is-giving-qualcomm-the-wake-up-call-it-needs
https://irrationalanalysis.substack.com/p/arms-chernobyl-mom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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