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据申报量远低于 Facebook 的 TikTok ，该到何处安家？

由于担心 TikTok 会将应用上的个人数据移交给中国当局，特朗普于近日 签署了行政令，允许微软在 9 月 15 日之前拟好收购计划，如果届时达不成协议就禁用 TikTok。

但最近黑客曝光的一批监管文件显示，TikTok 移交用户数据的对象并不是中国，而是美国自己的监管部门。

TikTok 向美国政府提交了什么数据？

此次被发布在 BlueLeaks trove上的文件 披露了 TikTok 与美国执法部门共享的信息。这批文件据称是被“匿名者”（Anonymous）组织所窃取，并由透明倡议组织 Distributed Denial of Secrets 发布。

根据熟悉执法程序的专家表示，TikTok 收集并移交的信息基本与亚马逊、Facebook 以及谷歌等公司定期上报的信息持平，这也是美国科技企业与政府监管部门之间的惯常协作方式。

在 BlueLeaks 公开的版本中，TikTok 提交给监管机构的信息包括：手机号码、设备信息、注册日期、TikTok 用户关联的其他社交媒体帐户以及登录 TikTok 的 IP 地址列表的详细信息等。目前尚不清楚这些数据的发布是否对应相关授权、传票或其他官方要求。

TikTok 用户 信息（具体内容已被略去）

尽管未包含在本文档中，但 TikTok 的 服务条款指出，该公司还可能会向执法部门发送用户视频、评论和互动记录。此外，TikTok 可以发送 从下载了该应用程序但未创建帐户的人员那里收集 的 信息。

美国执法部门对 TikTok 提出的用户信息申报量远低于其他美国科技巨头的申报量。

TikTok 在半年度透明度报告中具体列举了执法部门提出的配合要求：2019 年下半年，该公司收到 100 项要求，共涉及 107 个账户。TikTok 的执法配合比例为 82%。相比之下，Facebook 在同一时期内收到多达 51121 项要求，且在 88%的情况下至少移交了部分社交数据。

此次 BlueLeaks 上发布的名为《法律执行技术调查资源指南》的 2018 年执法文件中，详细列出了警察如何从 Musical.ly 处获取详细记录的操作说明。Musical.ly 公司同年被字节跳动收购，并在年内被合并至 TikTok 当中。

文件：《法律执行技术调查资源指南》

正常来讲，企业可以以保护用户隐私的理由拒绝向执法部门提供详细信息。

布伦南司法中心国家安全与技术专家Ángel Díaz 指出，法律要求一切社交媒体平台根据法院命令提供用户信息，但实际提交的信息类型可能千差万别。因此，企业有权在法庭上质疑执法机构对其提出的用户数据提交要求，但出于自身利益考虑，企业很少会跟监管方闹得太僵。

TikTok 向美国执法机构提交的账户多种多样，有只发布内容给好友们观看的普通用户，也有坐拥百万粉丝的知名播主，但其中很多人并不知道自己的信息被提交到了执法部门。

这批文件还显示，美国联邦调查人员及警察（其中不少人本身就是 TikTok 的狂热用户）正越来越多地将这款应用当作重要的执法工具。

有两位代表使用 bytedance.com 电子邮件在北加利福尼亚州区域情报中心的网站上完成了用户注册，而该网站背后正是覆盖硅谷地区的信息情报管理机构。

此外，在弗洛伊德事件抗议期间，联邦调查局与国土安全部已经在积极监控 TikTok 上的社交活动以掌握 事情发展态势 。美国国土安全部情报与分析办公室甚至就一段讽刺性的 TikTok 视频整理出一份专门的情报报告。

8 月 7 日，字节跳动发布声明表示，行政命令引用的“报告”来历不明或未经证实，对于这款应用“可能”会被用于虚假宣传活动的担忧并无任何实质依据。此外，TikTok 被质疑的数据收集行为，一直都是全世界数以千计的移动程序的常规做法。

同时，字节跳动表示：“如果美国政府不能给予我们公正的对待，我们将诉诸美国法院。”

彻底技术分离至少需要一年

Sensor Tower 数据显示，7 月份，抖音和 TikTok 获得了超过 6520 万次下载量，相比去年同期增加 21.4%。 其中 美国是下载最多的市场，占比超过了 9.7%。

面对市场和监管，TikTok 在尽一切努力去符合美国政府的监管要求。

字节跳动聘请了迪士尼前高管担任 CEO，邀请曾参与特朗普竞选活动的人说客，并承诺为美国带来 10000 个工作岗位。TikTok 最近还聘用了一位执法响应专家，目前也在积极招聘一位全球执行项目经理，主要负责审查洛杉矶地区的执法要求。

尽管 TikTok 明确表示，美国用户的数据被整体存储在弗吉尼亚州，并在新加坡进行备份，但截至目前已经有多起集体诉讼指控 TikTok 曾向中国境内发送数据。

据 路透社消息，知情人士表示，要达到特朗普以及议员们希望那样的彻底切割，可能需要一年或更多时间。此前，微软就与特朗普政府协商获得字节跳动与 TikTok 进行技术分隔的过渡期。

据知情人士透露，不论是在技术上还是功能上，TikTok 都与字节跳动仅面向中国大陆用户的应用抖音雷同，并且与抖音及其他字节跳动拥有的财产共享技术资源。虽然决定 TikTok 外观及使用感觉的代码已经与抖音有所区分，但服务器代码仍有一部分与其他字节跳动产品共享。服务器代码提供应用的基本功能，比如数据储存、调节和推荐内容的算法、以及管理用户个人资料。

微软联合创始人比尔·盖茨曾评价微软对 TikTok 的收购是“金杯毒酒”。而在微软内部社交网站 Yammer 上的一项调查显示，超过 60%的内部员工对微软收购 TikTok 一事不看好。

Yammer 上“微软应当收购 TikTok？”的调查共有 250 人参与了投票。结果显示，只有 18%的微软员工表示同意微软收购 TikTok，而有 63%的内部员工认为微软不应该收购 TikTok，剩下 19%的员工投给了“不确定”一项。

一名员工在评论中写道：“从任何角度看，这一交易都是不道德的。甚至微软考虑介入进来都是不可思议的。”

于员工而言的“烫手山芋”，在资本 眼中 仍是香饽饽。

据《华尔街日报》 报道，三年前关闭了自己的短视频共享应用程序 Vine 的 Twitter 已与 TikTok 进行了初步对话。Twitter 认为，与微软相比，其潜在的收购将面临更少的反托拉斯审查。

此外，拥有字节跳动 10％股权的美国风险投资公司红杉资本也一直在与白宫联系，以帮助其收购 TikTok。软银、泛大西洋投资在内等多家投资字节跳动的外国企业也想加入洽谈。

8 月 10 日，《福克斯商业》 发文称，黑石集团正在讨论参加微软对 TikTok 的收购。目前尚不清楚微软是否想要一个竞购搭档，也不知道黑石是否已决定参加竞标。

TikTok 何处安家？

字节跳动在上周表示一直在“评估将 TikTok 总部设在美国以外的可能性，以更好地为我们的全球用户服务”，但没有具体说明设在哪里。

据媒体公开报道，TikTok 曾与英国政府就其在伦敦建立国际总部问题进行过洽谈。在 TikTok 被特朗普制裁之际，英国政府曾表示：“英国此时拒绝一家大型国际公司入驻，是很荒唐的”。字节跳动为此将投资 30 亿英镑。

但一度谈好的合作现在又出现了问题。

据《南华早报》报道，英国首相约翰逊目前正面临内阁的分歧。“TikTok 数周来一直在观望，等待英国政府的积极回应，”一位知情人士说，“如果政府不表态支持自己，TikTok 将很难采取行动。英媒媒体表示，TikTok 入驻伦敦会惹怒特朗普。

而此时，由于遭到投诉，TikTok 正在接受法国隐私监管机构的调查。

总部位于巴黎的法国国家信息与自由委员会 (CNIL) 发言人表示，该机构在 5 月收到一份投诉后对 TikTok 展开调查，但没有透露投诉的理由或做出裁决的时间。TikTok 隐私政策受到的审查范围正在扩大。

风雨飘摇的 TikTok 总部目前仍无去处。压力之下，谁将“收留”TikTok 呢？

延伸阅读：

https://theintercept.com/2020/08/10/blueleaks-tiktok-law-enforcement-privac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