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uby 之父：写 Ruby 时工作特别闲，总加班的人很难做出创造

在近日于上海召开的 RubyConf China 站上，InfoQ 有幸采访了 Ruby 之父松本行弘先生。松本行弘先生是 Ruby 语言的设计者，投身编程行业已逾三十年。作为一门编程语言的创造者与推动者，他是怎么看待对于 Ruby 语言的褒奖与批评？又是怎么看待 Ruby 与 Java 语言的对比？对于日本的 IT 产业现状与 996 的加班问题，他又抱有怎样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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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本行弘、Ruby 与中国

我是松本行弘，Ruby 的主要设计者和实现者。大概 25 年前我开始设计和开发 Ruby，目前这门语言被全世界包括中国的开发者所使用。最近我的新书《编程语言的设计与实现》被翻译成中文在中国出版。我对编程语言本身有浓厚的兴趣，几十年来一直孜孜不倦地研究各种语言，这对我设计 Ruby 有很大的帮助。

在日本以自制编程语言为主题的书非常多，这些书绝大部分是介绍编程语言的实现的，几乎都没有涉及语言设计。设计编程语言是一件比较小众的事，有这方面经验的人很少，我这二十多年来一直在从事 Ruby 的设计和开发工作，在这些年的经验基础上，我把设计编程语言的过程和心得写成了一本书，那些对编程语言感兴趣的程序员读起来会有所收获，非常感谢图灵公司能够引进并组织翻译这本书。

Ruby 在世界各地都有开发者社区。光今年，我就参加了欧洲、美国、印度、新加坡、中国的 Ruby Conf 大会。看到这么多人都在使用 Ruby，我觉得很开心。各地的开发者虽然国籍、人种、身高不同，但他们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他们都非常热爱和享受编程，能与他们相遇并交流是一件幸福的事。

注：本届 RubyConf China 是举办的第十届，松本行弘在大会上做了《The future of Ruby》的主题演讲。

关于 Ruby 语言的那些爱与批评

我最开始开发 Ruby 时，没有想过会有这么多人来使用它。我当时想，大概会有百来个人用它，过了几年它就会被人淡忘。令我意想不到的的是，Ruby 后来被很多开发者所使用，越来越多的人参与到 Ruby 语言本身的开发和发展中来，用户们自发在全世界各地成立了开发者社区，这进一步促进了 Ruby 的推广。

Ruby 语言有很多特性，我觉得最为大家喜爱的是它的简洁、高效以及人性化。开发者用 Ruby 写的程序比用别的语言写的程序更简洁。Ruby 非常高效，很多情况下只需要短短几行代码就可以处理很多工作。它非常人性化和灵活，让开发者能够更加专注于编程最有乐趣的部分。这些也许是 Ruby 开发者最喜爱的特性。

的确开发者对 Ruby 语言有很多正向的评价，比如刚才讲到的简洁、高效和人性化。但同时也有开发者不喜欢 Ruby，因为一旦将 Ruby 应用到工作中，由于 Ruby 太过灵活，犯错的概率会随之增大。

从使用 Ruby 的角度来说，我个人认为最重要的是灵活性。当然容易写出 bug 的确很烦，不过我还是想要保留 Ruby 的灵活性。的确有一些开发者跟我抱怨 Ruby 太灵活，还有人说 Ruby 很多东西都是在运行时来决定的，比较麻烦。这些其实是一个取舍的问题。Ruby 会持续改进，进一步提高开发效率。

Ruby 3.0，coming next

Ruby 团队正在开发 Ruby 的 3.0 版本。（在此前 Ruby 25 周年庆祝会上，松本先生曾表示 Ruby 3.0 有望实现 3 倍提速。）目前 Ruby 还处于 2.X 的阶段，预计 3.0 版本会有比较大的变化，计划发布时间在明年的年底。

3.0 版本针对 Ruby 的一些不足之处做了改进，具体来说：

• 比如 Ruby 多核利用的问题。现代电脑一般都有多个 CPU，但 Ruby 诞生之初，电脑普遍只有一个 CPU，这就导致 Ruby 目前在设计上还没能完全利用多核，在这方面我们希望有所改进。

• Ruby 需要测试才能知道数据类型是否正确，这一点也常常被吐槽。更快发现错误能够提高开发效率，所以我们希望引入类型检查的功能。

• 另外，我们还引入了函数式语言的一些特性，以提高生产效率。

Ruby 和 Java 是同龄人，也是一个追赶者

Ruby 的确常常被拿来与 Java 作比较。Java 诞生于 1993 年，而 Java 作为一门编程语言正式发布于 1995 年。我开发 Ruby 也是从 1993 年开始的，发布也在 1995 年，但比 Java 要晚一些。所以 Ruby 和 Java 基本上可以算是“同龄人”。

Java 有 Sun、甲骨文、IBM 这些大公司的支持，商业上非常成功。Ruby 一直以来都仰仗社区成员和开发者的支持，从这个角度讲 Ruby 的发展比 Java 慢得多。随着互联网的兴起，因为 Ruby 的灵活性和动态特性十分适合 Web 开发，Ruby 才渐渐为人们所知。

Java 有大量的使用者和开发者，有一个规模庞大的生态圈，Ruby 也希望能够以 Java 为榜样，迎头赶上。

技术不能解决所有问题

最近几年时常会有人说 Ruby 不如前几年那么火了，甚至有比较毒舌的人说：Ruby 已死（笑）。所有这些言论，其实都可以归结为一种光环效应：当一种新技术产生的时候，受到过度的关注，大众会抱有过高的期待。但是当真正明白这个技术是怎么一回事时，往往又会有点失望。接下来会进入一个稳定期，基本所有技术都会经历这样一个过程。

比如说，现在比较热门的 AI、深度学习，大家都在谈论它们。但是当发现 AI 不是之前想象的那样万能的时候，又会有点失望。

Ruby 也一样，Ruby on Rails 刚出来的时候，因其在 Web 开发上的优势，获得了比较多的关注。但实际上，Ruby on Rails 不是无所不能的，也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人们此后逐渐转向其他技术，Ruby on Rails 的热度也就没有那么高了。

但 Ruby on Rails 的价值并没有随之减少，它仍旧十分适合初创企业快速开发中小规模的 Web 应用。如果能认识到这一点，在适合的场景去使用它，就能体会它的价值 。虽然当应用在几百万用户的 Web 应用或者几千人的开发团队时，有开发者遇到了一些困难，但实际上对于一些大规模网站，熟练灵活地应用 Ruby 和 Ruby on Rails 也是可行的。在国外也有很多用 Ruby 和 Ruby on Rails 开发大规模网站的案例，但需要明确是，Ruby on Rails 并不能解决 Web 开发的所有问题。没有任何一种技术能解决所有问题。

日本软件行业发展并不好

日本的 IT 产业本身十分依赖大公司，这些大公司本身对于 IT 商业化也不是特别在行。所以说实话日本的软件行业发展得并不太好。

但近几年来，日本出现了很多提供 Web 服务的公司。这些公司大多是中小规模，当然和谷歌、Facebook 这样的巨头不能比，但做得还不错。

话说回来，Software as a production 这样偏保守的 IT 产业特点，的确在商业上不是很有利。总体而言，日本软件行业相对之前来说还是有所进步，之前日本的 IT 产业里创业公司不多，近年来有所增加。

注：日本与中国同在东亚文化体系下，但在软件行业，二者之间差别迥异，尤其是在软件行业的商业化方面，日本距离中国乃至世界都有不小差距。但比较有意思的一点是，日本的顶级技术人物并不在少数，比如本文主人公 Ruby 之父松本行弘，同样还有 Jenkins 之父川口耕介等。另外一点值得称道的是，日本开发者的编程书籍写得特别好，很多国内开发者学习某个语言、框架，都是通过日文编程书籍进行。

总加班的人，很难做出创新与创造

我从事开发工作已经超过 30 年了。在我刚毕业的时候，日本加班现象比较严重，我当时常常听人说一周上了 100 多个小时的班。这是 30 年前的情况了，一般来说加班有两种人：一种是因为可以拿到加班费，还有一些人是因为工作效率低下而加班。

这两种都是不可取的。作为一个开发者来说，应该尽量提高自己的工作效率，在单位时间内为公司提供尽量多的价值，同时公司也为开发者提供丰厚的报酬，这样是比较理想的状态。还是不要加班比较好啊（语重心长）。

我最开始开发 Ruby，是工作比较闲的时候。当一个人很忙的时候，是基本不可能去创造一个新东西或者搞出什么创新来的。做开发可以改变世界，这是软件开发这个职业的迷人之处。从这个角度讲，提高自己的工作效率，不加班，拥有自由的时间。利用自己的时间创造新的东西，做一些创新性的工作，这才是正道，希望这样的人越来越多，也希望鼓励这种文化的公司越来越多。

后记

虽然跟松本行弘先生的交流只有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但我们已经收获满满。穿着格子衫、牛仔裤背着双肩电脑包的他给人一种十分亲和的感觉。日本人特有的礼貌让我们在采访过程中非常舒适，反倒是他对着镜头开始时有些羞涩、紧张。随着谈话逐渐深入，讲到技术细节、趣事时，松本先生开始眉飞色舞、手舞足蹈，完全忘记了镜头的存在。

一个真实、可爱、鲜活的技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