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对抗疫情，美国要牺牲一直崇尚的隐私了？

副总统彭斯周一在与冠状病毒特别工作组的新闻发布会上拿着一张信息表。(Evan Vucci /美联社)

美国政府正在积极与 Facebook、谷歌和其它科技公司及卫生专家合作，探讨研究如何使用美国人的电话位置数据来应对新型冠状病毒，包括跟踪人们行踪，以确保他们保持在可以阻止病毒传播的安全距离。

不过公共卫生专家对此有所怀疑，他们不确定这些科技公司能否实现对这些匿名数据的汇总处理，进而绘制出疫情地图。因为项目还处于早期阶段，不愿透露姓名的知情人士也不便多做评说。

通过手机掌握用户行踪可以帮助防疫？

新型冠状病毒已经在全球感染了逾 18 万人。通过分析智能手机用户的行踪轨迹，可能会成为卫生当局追踪冠状病毒的有力工具。但这也可能会让一些美国人感到不舒服，这具体取决于它是如何实施的，因为涉及到人们日常行踪的细节时，会让人感觉很敏感。有内部人士透露，即便政府这样做了，他们也不会建立一个政府数据库。

在最近的采访中，Facebook 的高管透露，美国政府对了解人们的运动数据特别感兴趣，这些数据可以在用户允许的情况下通过手机收集获得。这家科技巨头过去曾以统计数据的形式向研究人员提供过这方面的信息。对于防控冠状病毒而言，这可能会有助于帮助官员预测下一个疫情点，也能帮助他们决策医疗资源的分配问题。

谷歌周二晚些时候也证实，该公司曾与政府官员、科技巨头和健康专家进行过对话。谷歌表示，他们也在努力挖掘位置数据的价值，尤其是对谷歌地图中的位置信息。

“我们正在探索汇总匿名位置信息的方法，以帮助抗击新型冠状病毒。我们希望可以帮助卫生当局判断社交隔离对疫情的影响，这个跟我们在谷歌地图上显示餐厅最佳用餐时间和不同时段的交通状况类似。”发言人在声明中还强调，这种合作“不会涉及共享任何人的位置、运动和联系人信息。”

白宫科技政策办公室(Office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Policy)的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官员说，政府“受到了美国科技公司的游说，这些公司希望利用汇总的匿名数据，为新型冠状病毒的建模工作构建关键信息。”

该官员补充说，这些关键信息可能“有助于公共卫生官员、研究人员和科学家提高他们对病毒传播和疾病传播的认识”。

周日，一个由科技公司高管、企业家和投资者组成的特别工作组在一次私人会议上向白宫提交了一系列关于疫情地图和远程医疗的方案。参与讨论的有来自苹果和谷歌等科技巨头的代表、由纽约的 Hangar 公司和著名的硅谷风险投资家 Ron Conway 领导的投资者、哈佛大学的公共卫生领导，还有像 Ro 这样的小型远程医疗创业公司。

“我们仍在收集工作组成员的想法、建议和推荐的行动方案，我们打算在未来几天内向白宫提交，”帮助组织这项工作的 Hangar 管理合伙人 Josh Mendelsohn 说。

但业内人士对此事要么不予回应，要么拒绝置评。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Centers for Disease Control and Prevention，简称 CDC)也没有回复记者的置评请求。

苹果公司周二说，它只在与远程健康和远程学习相关的问题上进行了研究，并强调它没有收集 iPhone 用户的位置信息。

疫情蔓延下的“美国政府+硅谷”

华盛顿和硅谷之间前所未有的初步合作，反映出美国全国范围内为阻止这场致命疫情的蔓延开始采取紧急行动了。这种疾病已经导致企业倒闭、股市暴跌、学生上不了课，现在正在威胁着美国的医疗系统，未来将有很多病人需要紧急护理。

过去一周，以美国首席技术官 Michael Kratsios 为首的白宫官员召开会议，要求充分挖掘利用亚马逊(Amazon)、苹果(Apple)、Facebook、谷歌、IBM 和其他技术领袖公司的技术专长。《华盛顿邮报》(The Washington Post)报道称，政府还要求社交媒体网站采取积极措施控制网上关于新型冠状病毒疫情的阴谋论，以减少民众对于国外错误信息的误判导致的对此次疫情的恐慌和担忧。特朗普政府已经开始探索与科技公司合作，以便为数百万美国人改善远程工作和远程医疗服务提供更好的技术支持。

不过政府和公司的合作关系也不是那么一帆风顺。

上周五，特朗普总统宣布谷歌将开发一个网站产品，以便美国人可以在上面学习如何进行新型冠状病毒检测。这跟谷歌公司最初的声明有所不同。谷歌声明中，仅计划针对加州居民推出一项功能有限的服务。不过，谷歌最终表示，它将推出这个网站，为全美患者提供信息服务。

周一，白宫领导人、技术专家和卫生官员统一发表了一份声明。声明中说，政府在网站上开放了大约 29,000 篇关于新型冠状病毒的研究论文。这些论文完全开放，而且网站允许科技行业的人工智能工具(它们可以一起扫描和分析数据)对论文进行快速扫描处理，以发掘有关病毒的新见解。

Kratsios 在声明中说:“美国科技公司的快速行动对于预防、检测、治疗和开发针对新型冠状病毒的解决方案至关重要。”

就在华盛顿和硅谷采取新举措的同一周，数十名工程师、高管和流行病学家发表了一封公开信，呼吁企业采取更强硬的措施以应对新型冠状病毒。具体来说，他们鼓励苹果和谷歌采用“隐私保护”功能，这样就能够帮助医生确定哪些人与后来被检测出冠状病毒阳性的病人有过接触。

“科技公司已经采取了重要行动，比如关闭受疫情影响地区的办公室，在用户生成的内容中显示自定义搜索结果。但我们相信，在疫情受到控制之前，硅谷可以做的还有很多。”

“技术如果侵犯隐私，可能会让更多生命处于危险”

智能手机会定期将它们的位置信息发送给无线运营商，也会顺便发送给一些科技公司，包括谷歌和 Facebook，否则他们的一些服务可能就不能正常运行了。市面上提供天气预报、叫车服务和点餐类的应用程序也会收集用户的位置信息。有些人还把这些信息卖给数据挖掘公司，以从中获取商业机会。

隐私保护者通常对位置数据的这种商业用途持反对态度，他们呼吁制定更严格的法律来管理其使用。最近有关以色列计划利用位置数据来帮助追踪新型冠状病毒的消息也引发了大家激烈的议论，他们展开了关于“利用这些数据来阻止疾病的传播，并为感染者提供医疗帮助，在法律和道德上如何评论?”的讨论。

“想在隐私保护和流行病政策之间实现平衡是比较困难的，”斯坦福大学法学院(Stanford Law School)互联网与社会中心(Center for Internet and Society)隐私主任 Al Gidari 上周在 twitter 上写道。“这不是法学院的考试。技术可以拯救生命，但如果实施不当侵犯隐私，可能会置更多的生命处于危险之中。”

2013 年，美国国家安全局(NSA)职员 Edward Snowden 公开披露了科技公司数据在国家安全局(NAS)监控活动中所扮演的角色，硅谷对这些问题更加敏感，因为在那之后，这些公司承受了严重的舆论压力。此后数年，科技公司与政府官员之间的关系都非常紧张，现在也只是在逐步改善中。

前美国联邦贸易委员会(Federal Trade Commission)首席技术官 Ashkan Soltani 曾以记者身份报道过斯诺登的爆料，他说，“当涉及到国家安全问题时，隐私问题是首先被波及的。”

在寻求与这种新型冠状病毒作斗争的过程中，美国政府并不打算收集和维护一个有关美国人行踪的数据库。美国官员对于数据的效果也持怀疑态度：公司海量的地理位置数据是否能够帮助流行病学专家发现规律，寻找到弱势群体？能否帮助识别出有风险的地区，比如压力大的医院？

数据如何使用是个棘手的问题

Facebook 已经与几个国家的卫生研究人员和非营利组织合作，通过一个名为“疾病预防地图”(disease-prevention maps)的项目，提供有关人们活动的匿名汇总统计数据。

Facebook 在其用户的帮助下填充其地图，这些用户允许该公司通过智能手机收集他们的位置信息，而 Facebook 的应用程序则在后台运行。然后，这些地点被 Facebook 的工程师汇总并匿名化，他们可以计算出一个城市或城镇的人访问另一个地区的可能性，从而有可能在哪里传播疫情。

Facebook 官员说，Facebook 向外界提供的最细粒度的数据可以在大约三分之一英里内找到一个人。这家科技巨头表示，在疾病追踪方面，它不会向政府提供任何有关个人活动的数据，无论是汇总的还是其他形式的。

“我们尝试预测乔治王子郡的一群人与华盛顿特区的一群人互动的概率，”该项目负责人 Laura McGorman 说，她指的是华盛顿郊区的马里兰州。这样的预测可以为感染如何传播提供线索。

McGorman 说，政府官员，包括加州的官员，也很想知道人们是否进行了社交隔离，同时他们还想知道这样做是否有效。工程师们在过去 48 小时里一直在努力帮助有关部门处理他们的需求。

McGorman 表示，这个项目仍处于早期阶段，目前还很难将智能手机上的实时位置流与医院和城市里的模拟信息进行对比。“这是非常令人感到棘手的，我们可以提供其中的一块拼图，但要了解疾病如何传播的，还有很多其他需要输入的数据。”

谷歌周二表示，它们没有共享任何汇总的匿名数据，并强调该项目仍处于早期阶段，仍在考虑是否参与。该公司补充说，它不打算利用用户位置信息来帮助寻找有感染新型冠状病毒风险的人，他们觉得，这些数据不能这样使用。

原文链接：

U.S. government, tech industry discussing ways to use smartphone location data to combat coronavirus